搜索引擎为什么容易作恶

最近搜索引擎有点火，具体有多火，各位可以用搜索引擎搜索一下。

比如：

然后：

还有更火的已经上热搜了，大家请自行查看，谢谢。

首先我要明确的是：本文旨在分析透彻搜索引擎本身的属性和特征，而不在于价值判断和道德评价。

作恶或者做任何事情基本条件是：能力+意愿。

也就是有作恶的能力（客观），也要有作恶的意愿（主观）。这二者可能互相关，但是都必须具备才有恶果。

我们日常面对他人作出的一个恶果，往往偏向这就是马。你信也得信，不信也得信，不信你自己去找，不服我咬你哦！请问这时你会有一种怎样的心情？

科技发展是一个不断分化的过程：

• 学科不断分化，研究领域越分越细；
• 应用不断分化，标准和规则越来越多。

这就导致基于科学技术而发展起来的现代社会全方位分化：

• 政府职能不断分化；
• 城市不断分化出各种功能区；
• 商业经济不断分化出各种玩法；
• 商品花样不断增加，功能不断增多；
• 职业不断细分；
• 围绕职业不断分化出各种需求，进而再分化出满足这些需求的职业……

这些都是对群体的分化。对个体分化也一样——

以前城里出行就三个方案：公交车、自行车和走路；现在地铁、轻轨、公交、出租车、网约车、共享单车……这是将人腿的功能不断分化；

以前做家务都是亲力亲为，“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”；现在不仅有洗衣机洗碗机扫地机器人，甚至连炒菜机都出来了，这是将人手功能不断分化；

以前中央电视台就一个频道，现在国内频道都不知道分化出多少个了，十几个总是有的吧？这是将人对信息文化的需求不断分化；

以前记得一些参数、公式、知识、方案……真可以说得上是能人，他们能实实在在解决问题；但是现在硬盘里有现成的，甚至电脑还可以帮忙计算、自动生成结果，这是对大脑记忆和浮点运算能力的分化。

上述这些分化已经深刻而显著地改变了世界，影响每一个人，甚至直接影响对人的要求——

记住固定的信息已经越来越没用了，现代社会对于创造性、开拓性以及对新环境的适应才是重要能力。因此公司开始抛弃老员工、孩子开始看不起父母、学习变成了“终生”的事……

但这些改变相比下面这个那不算什么：

认知分化

手脚这些功能分化还好；记忆和浮点运算这些能力分化就有点糟糕；到认知这一步就非常严重了——

这已经分化到了大脑认识世界和进行决策的核心层面，这一层都分化出来交出去，都被其他东西替代，真的好吗？

好不好不重要，因为没得选。

过去互联网资源分散在各个地方，需要有经验的人整理成一份目录清单，告诉你某类资源主要内容、存在问题、下载链接及注意事项等；当然还有“门户网站”，把信息集合成几大模块分发。

这些东西曾经很重要，因为信息爆炸式增长，数量大到个人无法穷尽，没有归类整理会被信息洪流淹没。

然而这些早已没落，因为有——

搜索引擎。

自从搜索引擎出现，是不是觉得我们的记忆成本降低了、信息查找能力提升了？有什么问题搜一下立刻就知道，甚至连浏览器收藏夹都不用。

个人电脑里也有搜索功能，但是算法简单，只能按照时间先后、文件类别、文件名、文件大小等简单要素搜索，而且速度很慢；

更重要的是个人电脑里的东西都是自己建立的“数据库”，很有局限性，超出自己认识和视野范围以外的东西肯定没有，甚至有的东西就不可能放在个人电脑里，比如政府官方网站的文件、登录入口等。

而搜索引擎理论上是：通过牛逼算法优化，把你想要查找的、经过整顿后的信息，按照你的需要（时间先后、相关性高低等）呈现出来。

实际上当然不是这么回事。

站在用户角度来说：我们想看什么、想找什么，完全由我们自己决定；搜索引擎应该是个工具，服务于个人意志；它可以通过算法不断优化结果，但是“优化”的标准应该以用户最终判断为标准，不能凌驾于用户个人意志之上；它应该像一个显微镜，将我有明确指向和目标的东西找准并尽可能真实呈现出来，而不应该是一个哈哈镜迷宫，完全扭曲真相并使人迷失在其中。

搜索引擎是“有必然需求的信息入口”。

也就是受众有了需求，然后通过搜索引擎进入相应世界。

进入的世界是什么样完全由搜索引擎给定，这是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，看到的东西不管信不信，都会对受众产生“第一印象”，这当然可以分化受众的认知并直接塑造三观。而且受众没有更好的选择，信息太多门槛太高了不得不依赖它。

也就是个人认知在搜索引擎提供的世界里将会被打散、重构，或者只是其中一小部分，其他大部分认知都需要搜索引擎承担，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个人认知确实增加了，但那是搜索引擎让你增加或重构的。

如果听过李叫兽的课就知道，“需求”的力量多么强大，这是一切行为的根本内在动因。而搜索引擎在“需求”这一点上天然占有优势——你就是有需求甚至需求比较明确了才上搜索引擎啊！而且由于有需求，就特别容易直接采信；再加上没得选，这一正一反两方面促成了搜索引擎强大的“权力”。

“你需要我、你相信我、我塑造你、你离不开我。”

这里涉及到“需求”、“信任”、“塑造”、“习惯”这“四大天王”词汇，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是独当一面的重大价值所在，比如“需求”是营销学的底层基础；“信任”是金融的底层基础。“四大天王”全部聚集在搜索引擎，这种权力有多强？

世界上有如此强大的权力不足为奇，但是有如此强大权力还没什么好办法约束的情况就比较少见——

法律不可能约束算法，法律最多约束算法的使用范围和作用对象。算法是抽象逻辑，是数学计算方法，法律怎么约束这种东西？

于是才有谷歌那句经典的座右铭：“Don’t be evil”（不作恶）

然而这是道德约束，同时也说明不得已而为之。

道德嘛……你懂的，经常做不到，这种口号反而给人一种“伪君子”的感觉，所以谷歌2018年删除了行为准则中“不作恶”的表述。

权力极大，又没法约束，这就是是搜索引擎容易作恶的根本原因。

当然了，现在的互联网巨头们也意识到搜索引擎的重要性，纷纷建立自己体系内的搜索引擎，并且关闭其他搜索引擎对自己内部的搜索接口。

这意味着从完全依赖纯粹的搜索引擎巨头，进入到了各家专业化、内部化的搜索引擎时代。

罗振宇的得到app都做了电子书搜索，这么小的一个细分门类都有搜索引擎，可见其中利益之大，竞争白热化。别看它门类小，抢到占住就是行业的南波万。

这对解决“搜索权”过于强大、集中是好事，但是相应也增加了用户搜索成本；同时为了建立足够高的技术壁垒，每家都有自己特别专业的引擎，这将导致受众看到的东西更容易被扭曲。

所以现在有一个判断互联网企业是不是已经做大了的标志：有没有建立自己的数据库搜索引擎。

建立自己的搜索引擎背后意味着这个企业已经有足够多、有价值的内容积累；有足够的稳定用户，以至于更注重用户体验；商业模式也倾向于深耕用户。

我在大学阶段，专业课没怎么记住，但是有一门课印象很深——文献查找与搜索技术。

在这门课上我学习到了很多搜索方法，甚至有时要试着理解搜索引擎的特性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。现在有人在网络上卖的“搜商”课程大概就是基于这个内容。

我很感谢那门课的老师，用专业且善良的视角让我怎么选择可见世界。

有句话说：“你是什么，你就会看到什么”。

其实这句话反过来也成立：“你看到什么，你就会是什么”。

所见环境必然会塑造个人，因此请尽可能慎重、独立选择你所见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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